业余休闲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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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
在犹太教堂大街的拐角,班尼·艾弗尼停下来看那条狗是不是还在跟在后面。只见那只狗站在花园的一个门口,夹着尾巴,咧着嘴,耐心而又好奇地盯着班尼·艾弗尼。
班尼压低声音朝它喊,“过来,”那只狗竖起耳朵,喘着粗气,抖着鲜红的舌头。显然,它对班尼产生了兴趣,但还是决定和他保持一定距离。镇上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人,甚至连只猫和鸟也看不到。只有班尼·艾弗尼和这只狗,还有低垂的云层,云层低得都快压到柏树林的树梢上。
在高耸的水塔附近,有一个公共地下防空洞。班尼·艾弗尼推了推防空洞的铁门,门没上锁。他走了进去并摸索照明开关,电源被切断了。即便如此,他还是走下了十几级台阶。在黑暗中,他摸索到一大堆床垫和一个霉烂的橱柜,正当他要继续朝里走,一股潮湿污秽的恶臭突然扑面而来。在猝不及防重重的吸了一口后,他急忙掉头。在楼梯的顶端,他又试了一次电灯开关,然后关上铁门,走到空旷的大街上。业余休闲四
风停了,雾更重了,周围房子的轮廓渐渐隐退,有些房子有一百多年的历史。这些建筑外墙的黄色粉刷灰泥已经龟裂剥落,间或露出光秃秃的水泥灰墙。家家户户院子里都种上了苍翠的松柏,这些松柏修剪得像一堵墙,将各家院子隔开。偶尔,在疯长芜杂的毒葛、牵牛花和杂草丛中,可以看到腐蚀的打包机或是生锈的洗衣盆。
班尼·艾弗尼朝那只狗吹口哨,但是混种狗依然不肯上前。本镇的犹太教堂建于19世纪末镇子初创时,在教堂外有一个布告亭,刊登当地影院和葡萄酒厂的一些广告,还有班尼亲自签署发布的政务信息。班尼看着自己的签发的文件,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上面说的不是废话就是假话。
忽然他眼睛余光好像看到街的尽头有个匍匐的人影,但他转头一看,只看到雾中的灌木丛。犹太教堂顶端有个金属的烛台,门口立一对雕刻的石狮和大卫王之星的雕像。他走上五级台阶,推开门。教堂内寒气逼人,光线昏暗,灰尘弥漫。
透过微弱的灯光,他隐约看到结约柜[1]上刻着几个字:上帝永远与你同在。班尼·艾弗尼在教堂黑暗的座椅中踯躅了片刻,随后他登上楼梯来到教堂顶层女子楼座。黑色破旧的祷告书散落在长椅上。散发出一股经年的汗臭和古籍陈腐的气味混合的味道。有那么一刻他感到有一条披肩或头巾留在了椅子上,然而伸手一摸,只是一张空椅子。
班尼·艾弗尼走出教堂,那只狗正趴在台阶下等他。这次,班尼·艾弗尼朝它跺了跺脚,喝道,“滚!滚开!”那只狗翘起头,脖子上挂着一个号码牌,喘着气,似乎耐心地在等一个解释。班尼继续向前走。他的背有一点拱起,宽大的毛衫下摆从夹克外套露出来。他甩开阔步朝前走,像船头劈涛斩浪的雕像。那只狗保持anquan距离继续跟随。
她到哪去了?是不是她去看哪个朋友在朋友家耽搁了?或者是学校有什么突发事件回不来?还是去医院了?
几个星期之前,他们大吵了一架。娜娃说他的好意都是伪装的,戴着面具;就像往常她生气时那样,他没有反驳,而是冲她温存地笑了笑。这让娜娃更加生气,她怒吼道,“你连骂都懒的骂,对我和孩子你根本就不在乎!”而他则继续微笑,伸手搂住她的肩膀,但是她甩掉他的手,砰地关上门。一小时后,他端了一杯加了蜂蜜的热茶到她的阳台工作室。他想她可能感冒了。其实她没有。
但娜娃还是接过茶,说“谢谢,但你没必要这么做。” 业余休闲四
5.
会不会他在雾中到处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回家了?他想回家。但一想到空荡荡的房子,尤其是空荡荡的卧室床下玩具船一样的拖鞋,他又不得不他继续前行。他弓着背,沿着哈吉芬大街和塔帕特大街走着,直到他来到娜娃任教的小学。不到一个月前,他的竞争对手,教育局长提议拨款修建四间教室和一个大体育馆,他坚决反对,为此他们激烈争论,zui后他大获全胜。
学校铁门紧锁。学校建筑和操场都由铁栏杆围着,铁栏杆顶上缠绕着带刺的钢丝网。 班尼·艾弗尼围着铁栏杆走了两圈才发现有一处可以进去的地方。他朝对面人行道上的狗挥挥手,然后攀上铁栏杆,推开钢丝网,跳了进去,他的手割破了,跳下去的时候脚也崴了一下。他手背流着血,巅跛地穿过操场。
他从侧门进入到一栋大楼,进去是一条长廊,两边都是教室。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汗味、剩饭和粉笔灰的味道。走廊上到处是桔子皮和废纸屑。 班尼·艾弗尼走进一个门半掩着的教室,讲台上放着一个脏兮兮的黑板擦和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。他捡起来看了看,应该是个女人的笔迹,但不是娜娃的。 班尼·艾弗尼的血滴到了纸上,但他还是把纸条放回原位。黑板上,同样的字体写着“肃穆的乡村生活和新兴的城市生活——下周三前交”。这些指令下面还有这些字,“课后认真阅读后面三章的内容并回答课后问题。”墙上挂着国家总统西奥多·赫茨尔和总理的肖像,还有一些带插画的标语,其中一个写着“爱好自然者珍惜爱护每朵鲜花。”
课桌都挤到一起,看上去像下课铃响,学生们冲出教室,把课桌推往一处。窗台花盆箱上,天竺兰已经干枯了,看来它已经被遗忘了。讲台后方挂着一张大的以色列地图,地图上宜兰市用深绿色标出,一件孤零零的夹克挂在挂衣架上。业余休闲四
班尼·艾弗尼走出教室,沿着空荡的走廊继续前进,沿途滴上了血迹。当他来到走廊尽头的女子厕所时,他感到有必要进去。里面有五个隔间,班尼·艾弗尼推开每个门检查了一遍,甚至连卫生储藏间也检查到了。接着他又走过另外两条走廊。
这时他看到了教师休息室。站在门外他迟疑了一会,摸了摸门上的题字“教师休息室——学生未经许可不得入内”。他不想打扰,但同时他感到一种闯入的冲动。
然而,里面漆黑一片并没有人,窗户紧锁窗帘紧闭。两排书架放在房间的两边,正中央是一个长桌,周围大概二十把椅子,没有喝完的茶杯,几本书,班级日志以及几本小册子。在zui远的那个窗子有一个大橱柜,里面有每位老师的单独的抽屉。他找到娜娃的抽屉,把它取下来放到桌子上,里面有一叠笔记本,一盒粉笔,几颗润喉糖和一个空的太阳镜眼镜盒。思考片刻后,他把抽屉放回原位。一把椅子上挂着一条头巾,看上去很熟悉,好像是娜娃的。在这么幽暗的光线下他也不能肯定,但是他还是拿了那条头巾擦了擦他手上的血,然后塞进口袋。
他走出教师休息室,一瘸一拐地沿着走廊走,每经过一个教室他都扫上一眼。他来到学校医务室,推开门看了看,zui后从另一个门走出了大楼。他跛着穿过操场,爬上护栏,拨开钢丝圈,跳了出来。这次的代价是夹克袖子上的划上的一道深深的口子。
他在栏杆下站了好一会,等待着又不知道等待什么,这时他看到那只狗趴在马路对面十米开外的地方,热切地看着他,突然他有股冲动想拥抱它。但是那只狗站了起来,伸了伸腿,保持着与他的距离,缓缓向前走去。
6.业余休闲四
班尼·艾弗尼跟在那只狗身后走了一刻钟左右,期间他用纱巾包扎了一下手。天空阴暗,黑云压城。好像有几滴雨落在他脸上,但是他不确定,实际上,他也不在乎。忽然他好像看到墙上有一只小鸟,但当他走近他发现不过是一个空的锡铁盒。
很快他走进两边耸立着高大灌木丛的狭窄小巷中,zui近他签署了一项决定,准备重新修建这条小巷,几天前的早晨他还曾亲自过来勘察。
走出巷子,来到犹太教堂大街。那只狗一直在前走着,像在给他带路。天越来越暗了。他问自己,直接回家是不是更好,毕竟,娜娃可能已经回家了,可能在睡觉,正纳闷为何他不在家,甚至为他担心。但是一想到空荡荡的房子就让他害怕,于是他继续前进,颠簸着,跟着那只狗。那只狗一直没有回头看,鼻子贴近路面,仿佛在嗅该走那条路。
很快,天黑之前,一场倾盆大雨业余休闲四将会冲洗所有的沾满灰尘的树叶,冲刷每个屋顶,冲净每条街道。
他思索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生活中消失。想到这,他的思绪飞散开了。
娜娃以前习惯和女儿们坐在屋后二楼的走廊上,俯瞰柠檬树,低声的谈着话。她们谈什么他从来就不知道,也从不想知道。现在他很想知道,却无从得知。
他觉得必须马上想个办法,尽管他早已习惯每天做许多决策,但他现在却十分迷茫,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。
就在他陷入思考的时候,那只狗站在十米开外的人行道上停了下来,班尼·艾弗尼也亦步亦趋在公墓那条长椅上停了下来,两三个小时前,他的妻子娜娃就坐在上面。
他一个跨步坐到椅子中间,此刻,他包在纱巾里的手流着血,他的夹克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刚才的小雨点越下越大越来越急,直至大雨倾盆,班尼·艾弗尼就坐在那儿,等着他的妻子。业余休闲四